广东财经大学流通经济研究所所长、教授 王先庆

    大家知道中国改革开放是从广东开始的，具体来说是珠三角开始的,因此珠三角的市场化进程、工业化进程都应该是全国最早的,也是领先的。那么它所带来的问题以及它的模式在很多方面是可以供我们实证和深思的。前面一些专家都是从宏观的角度来谈的,那么我稍稍微观一点来谈。到2014年珠三角可以说已经完全进人工业化后期，所以我们探讨的很多问题可能是全国层面的问题，并不是广东的问题。广东的问题与我们看到的全国层面的问题很多都不一致，因为有些专家在那里反复强调的问题，在广东它不是问题,或者已经解决了，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探讨的问题可能大家没注意,但是这就是广东它现在存在的问题。

    广东工业化进人到现在这个阶段,它跟市场的关系是密切的。首先我们要明确一件事情，中国的工业化进程和市场化进程是不一致的，我们虽然讲中国在发展市场经济,但是很多人没有真正去考虑市场经济的支撑是什么？它的基础是什么？其实市场经济最基础的东西是流通业，没有流通业市场经济是没有真正的支撑的。而中国的市场经济过去是在流通业极为落后的情况下开始发展的，因此在市场经济发展初期我们只是开放，开放了以后我们没来得及建设。在没有来得及建设的情况下，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工业化，我们的工业化进程快于市场进程，因为中国是生产大国，我们的政策、我们的正副、我们的各种教育、支持都是以生产为导向的，所以在还没来得及搞市场经济的情况下马上就投入到快速的工业化，所以中国的工业化是在市场经济严重滞后的基础上推进的。这种情况在广东最明显，因为广东的工业化是典型的“三来一补，二头在外”。这种模式，实际上就是在自己的资本短缺、市场落后的情况下，为了发展生产、推进工业而采取的一种模式。作为“三来一补”它只是在生产过程，这个生产过程是简单制造，不是一个完整的制造过程，所以这种工业化是一种不彻底的工业化，是一种没有流通基础，没有自己的流通体系的工业化。所以这样就叫做“二头在外”，即采购在外，销售在外，所以这种工业化是相对不完整的，严格地说是有点畸形的工业化。我们是追求GDP，追求生产产品，追求产品产量，这种工业化不可能有很长期的持久的生命力。

    到现在为止我们从GDP的角度讲已经完全进人到工业化后期。现在珠三角的人均收人，广州都是两万多，珠三角一万五，这已经是工业化后期，服务业已经占到60 %(广州都在80%以上)，70%的制造业产能过剩。快速工业化不可能有高端制造业，都是一些初级加工业，服装、鞋、家具、家电，组装式的工业化，所以它很快就把工厂迁了，于是就出现了制造业产能过剩。在这种过剩的情况下，现在基本上25%的工厂开工都是不足的。有的行业更严重，像服装、家具、鞋，在35%以上，建材到40%左右。全中国的陶瓷大概35%以上投资在珠三角。

    这种情况基本上出现了典型的特质，在这种状态下由于生产要素成本的提升加速了产能和生产要素的向外转移，基本上各个行业都已经开始从国内到国外加速转移，各种资本，尤其是实体的产业资本正在从制造业流出，流出的速度在巧%以上，这个就是一个工业化进程。20世纪90年代整个广东的市场秩序是相当糟糕的。它的工业发展非常快，因为供不应求，全国都去广东采购。而现在已经进人后期，原来的条件都不存在了，所以，在市场体系已经跟工业化进程不匹配的情况下就一定会发生变革。

    我们看看工业化进程和市场化进程的关系。从广东一个地方来看它的市场初期阶段、中期阶段和市场完善阶段的情况。在市场的初期阶段，基本上市场是放开的，没人管，所以你做很多事情，不论是摆一个摊，还是造一个假，约束力都是很弱的。到20世纪90年代，广东认为这个问题不行了，最早在2010年就开始注意起来，慢慢地就开始反走私，广东全省反走私。2004年对汕头彻底打击，2001年到2012年整个惠州反走私。所以，在21世纪的初期(前五年)，基本上把严重破坏市场基础的一些东西进行了局部改进，但是由于没有制度，所以仍然很泛滥。到2008年之后，大概2010年前后就开始进人新的阶段。

    下面说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们珠三角的工业化后期，它的市场体系深化的表现和特点。

    这种市场深化从三个方面来表现，第一个是市场的供求与价格体系。珠三角的各类产品在改革开放初期基本上是供不应求的，所以广东跟内地没有建立起一个很好的供求体系。现在我们是搞内外贸一体化，过去是以出口为主，现在要对内，跟中国内地的关系搞通，所以供应商也好，销地也好，都要重组这个体系。

    第二个是，珠三角的工业发展太快了，所以需要原材料保障。比如珠三角生产了全国30 %多的服装、40%多的家具、 40%多的鞋,30%多的家电，这些制造业需要大量的原材料，所以为了满足这种快速的工业化，在很短的时间内珠三角出现了几千个各种不同的专业市场。广州是全国专业市场最多的城市。广州的布匹市场、鞋材市场、木材市场、钢材市场，很多市场都是全国最大的。广州一个布匹市场的从业人员就将近50万人。这样就出现了大的卖场，大的家具卖场、大的服装卖场、大的家电卖场等。所以全国很多的业态都是从广东开始。现在在全国看到很多的零售业态、批发业态都是从广东开始，它那里有产生的条件。这些传统的业态跟当时的工业化水平都是相适应的。现在大量的工厂内迁、外迁，整个的制造业体系发生了变革，那么这些业态就不合适了。大量的采购中心，大量的分销中心就出现了。

    第三个是平台和监管体系，广东的行业协会非常发达，因为每一个小的行业都需要大量的人才积聚，行业积聚，所以有大量的平台，你们可能发现广东没有阿里巴巴，但是你们别以为广东的电子商务就比浙江的落后，因为浙江跟广东的体系不一样，浙江可能就是一个企业，但广东是有几十个，上百个企业，都是有行业特色的，各有特色。比如他卖衣服就是卖衣服，卖家具就是卖家具，所以这个就是市场相关体系要重新变革。

    因此，工业化后期出现一个巨大的浪潮就是流通革命，我们在全国范围内也会这样说，但是实际上它更明显地代表中国最大的战略和方向。过去30年中国是靠工业发展的，但是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建立完整的市场体系和流通体系，使工业在流通体系的基础上再加以深化和变革，这就是我们现在理解的“一带一路”和自由贸易区的建设。

    我们发展市场经济到底发展什么?其实其最基本的是流通业，没有发达的流通业就没有发达的市场经济。所以我们强调从工业化流通业的角度突破。